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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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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過的飛快, 之前崔家大嫂就說過, 準備婚事實在是緊張了一些。事情也確實是這樣,感覺才下完小定, 趙鶯鶯就被通知要一起去下聘禮了。她這些日子專註於做女紅,又特意去淡忘崔源和萬家大姐兒的婚事,乍一聽還吃驚來著。

“什麽婚事?”這個問話一出倒是先驚到了來通知她的崔家大嫂, 她確實沒想到趙鶯鶯能把這件事忘的這麽幹凈。

趙鶯鶯也不是心那麽大, 就是有一些反應不過來而已。這時候回過神來, 趕緊道:“我知道我知道,源哥兒的事兒,剛剛有些走神。”

趙鶯鶯都這麽說了, 崔家大嫂也不好追問這種事情是怎麽走神的。趙鶯鶯平常形象靠譜的好處就出來了,就算剛才有些‘冒冒失失’的感覺, 崔家大嫂也會故意忽略過去,反而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意外,趙鶯鶯依舊是值得信任的。

“那行!明天你早些來我那裏,咱們一起過去!”

到了第二天,幾個妯娌果然是一起行動的。中間少不了抱怨,只不過這次不是尤氏而是吳氏。

“其實小定下聘什麽的也不一定要女眷們一起去,大嫂有時候就是愛做面子。”吳氏和古氏、趙鶯鶯一輛馬車,而崔家大嫂和尤氏一輛馬車,也就是這樣她才會這樣直白地說這種話。

至於趙鶯鶯和古氏,先不說吳氏冷眼看著這兩人的性子都是怕麻煩的那種,就是兩個人多事起來要告狀。那又能說什麽?就算把她說的話原樣覆述給崔家大嫂聽, 最終更多的可能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呢,就為了弟媳一句抱怨小題大做?

崔家大嫂並不是那種性子,,況且一崔家大嫂和吳氏的關系,也發作不了。

趙鶯鶯和古氏互相看了一眼,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一下。這個話她們是不想接的,不過硬要對吳氏這個嫂子說教,這也不是兩人能做的。於是最後也就是幹坐著聽她‘高談闊論’而已。

好在甘泉街離萬家也不是很遠,不大一夥兒車就停了。

崔源托崔家大嫂準備的聘禮被車夫們搬進了萬家,這一次萬家的親戚來的更多了,有些就是來看熱鬧的。

崔源的聘禮並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但也挑不出什麽錯處。一百兩銀子的聘金,金釵頭飾、金鐲子、金耳環、金戒指一樣不缺,還有酒牲果品、布料尺頭之類,全都堆在堂屋的桌上之後,引得親戚嘖嘖稱讚。

萬父顯然覺得臉上有光,一個勁地順著胡子,臉上樂開了花。就是之前沒給個好臉的玩家續弦也彎了彎嘴角,算是給了個面子。

趙鶯鶯這次躲在崔家大嫂身後,更不願意說話了。她看了萬家大姐兒幾回,只希望崔源別犯渾,知道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好好過日子。不然日子過的亂七八糟,自己難受事小,重要的是害了一個無辜的姑娘人家。

不願意多看多說,原因是趙鶯鶯覺得尷尬,之前崔源的事情裏,趙芹芹是她親妹妹。雖然這件事和她真的沒有半分關系,她絕沒有在中間牽線搭橋,可是面對萬家大姐兒的時候她始終有些心虛。

趙鶯鶯這個做派沒有引起正忙碌的崔家大嫂的側目,倒是旁邊無所事事的古氏給看到了。好奇道:“你以前認得萬家大姐兒?你看萬家大姐兒有些奇怪了。”

只能幹笑了,笑過之後趙鶯鶯才趕緊否認。

下聘禮都是之前商量好的,除了個別犯渾的人家,沒有人會在今天對聘禮說三道四。所以說到底也就是走一個過場而已,直到當著媒婆的面,這個禮全了,趙鶯鶯一行人也就迅速回家了。

又過了幾日眉嫂子登門,一進來就神神秘秘:“你弟媳婦家可出事兒了!”

趙鶯鶯如今一聽萬家就心裏一緊,實在是不想提。可是萬家大姐兒如今的確板上釘釘會是她弟媳婦了,她若是直接拒絕聽這些消息反而會很奇怪。嘆了一口氣,趙鶯鶯只能點了點下巴:“眉嫂子又聽到了什麽新聞?”

眉嫂子之前還不知道萬家大姐兒有個外家在甘泉街呢。這一會兒就能知道趙鶯鶯不知道的消息了,可見周圍鄰舍的靈通——顯然大家都知道萬家大姐兒以後就是崔家的人了,這是提前關註一下鄰舍。

“你那弟媳婦和她後娘鬥的厲害。”眉嫂子說的眉飛色舞,不怪她這麽激動,實在是這長女鬥後娘的戲碼往往十分激烈,可比一般的新聞消息來的有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前些日子你跟著你大嫂去萬家下聘禮了對吧?按照你家的習慣,這聘禮當然是少不了的。當然,具體是多少,這和下聘的人家,以及哥兒的性格有關。可是以萬家的家底和源哥兒的性格,東西是少不了的。”眉嫂子甚至不需要趙鶯鶯的肯定,她自己就能說的言之鑿鑿。

趙鶯鶯沒說話,只管聽眉嫂子說。

萬家那位續弦並不是省油的燈,生平最愛的是攢私房,特別是去年生下一個女兒之後,攢私房越發變本加厲了。她也是看出來,萬家孩子多,她的孩子年紀又小。說不定長大嫁人的時候家裏已經不是萬父做主了。

那些前頭生的兒女,哪一個把她真正放在心上?這些事情她都知道!若是這些人當了家,更加沒有她站的地方了。至於給幼妹準備嫁妝?那還是做夢快一些。

之前崔家送來的小定禮她就想刮一層油,而萬家大姐兒看的也是十分緊的。兩邊爭執之下,萬家大姐兒人多勢眾,總算是把東西都鎖進了自己的房裏,除了拿了些肉出來吃,其餘的火腿之類吃的,都讓她交給她大弟弟拿出去換了錢。

這一次聘禮可要豐厚的多,續弦太太一下就看紅了眼。以需要用聘禮給萬家大姐兒置辦嫁妝的借口就要把這些東西收走,萬家大姐兒怎麽可能松口!給她置辦嫁妝是真,而東西過一遍後娘的手,立刻要少一半也是真!

只不過這次她的‘人多勢眾’就沒有那麽好使了,因為這個家裏的當家人發話了。小定禮的東西和錢他可以直接交給大女兒,反正都是添進嫁妝裏面。而聘禮就不行了,因為聘禮是要采買準備一些東西的,這些都要花錢。錢從哪裏來?當然是聘禮。

萬家看著倒是挺不錯的,可是孩子多,要花錢的也不只是萬家大姐兒一個,也就分不上什麽了。譬如只比她小兩歲的大弟弟,眼看著就要成親,後面其他的弟弟妹妹年紀也是挨著的。在她身上花了許多錢,後面的也一樣花?若真是那樣的話,萬家的家底可承受不住。

所以萬父定了規矩的,每個女兒的嫁妝他只出五十兩銀子,其餘的就看她們能得多少聘禮了。聘禮多的自然嫁妝也豐厚,聘禮少的也別抱怨,誰讓沒攤上個大方夫家!

五十兩銀子不少了,好多女孩子嫁人的時候一分沒有帶一樣嫁出去了,很多稍好一些的人家也是幾兩銀子就能出嫁。只不過要是把眼光稍微放高一點就應該知道了,五十兩銀子其實是備不了什麽東西的。

譬如說家具一樣,若是內房家夥、外房家夥都來上一整套,就是用普通榆木櫸木那恐怕也要一二十兩銀子,若是木頭稍微強一點,木匠的手藝再好一些,二三十兩根本打不住!

至於其他的零零碎碎,有些貴有些便宜,然而就是那些便宜的也沒那麽輕松。畢竟零零碎碎一大堆,積少成多也就花錢多了起來。

所以萬父要給女兒置一份過得去的嫁妝,肯定是要先把聘禮拿出來的。

“東西都被萬太太拿走了?”趙鶯鶯有些驚異。

眉嫂子低頭笑道:“並不是,你那弟媳婦聰明著呢,凡是做聘禮用得著的東西,就是那些首飾布料什麽,都給她留了下來。要知道那些東西都值錢,除了聘禮銀子這就是大頭中的大頭了。”

然後理所當然的,萬家那位續弦太太就不樂意。只是她的不樂意又拿不出可靠的理由——萬家大姐兒留下本來就可以當作嫁妝的東西,這有什麽錯?難不成要讓後娘賣了之後再買?頭腦正常的人就應該知道用不著了。

既然道理講不通,續弦太太幹脆就鬧了起來,這也是悍婦們的一慣手段。一旦事情不如她們的意,她們就能大鬧一場。男人受不了這種鬧騰,最後沒辦法只能答應一些事情。

以往的時候這一招對萬父有用,對萬家大姐兒卻沒用。但萬家這位續弦太太想的很好,這一次是不同的,萬家大姐兒正在準備著嫁給崔源。萬家大姐兒不只不能和她對著幹,甚至要勸她緊聲些!

不然消息傳出去名聲不好,就算下了聘禮也有可能婚事告吹——就算婚事照常也有大量要擔心的事情,譬如崔源和崔家介意不介意她娘家亂七八糟。若是因此輕視她...這是她不願意忍受的。

投鼠忌器,萬家那位太太就是這個意思。

只不過這次萬家大姐兒棋高一著做通了萬父的工作,萬父的主意拿的很正,他做主將事情定下來,而且支持了大女兒。

萬家太太即便只是續弦而已,依舊有面臨先頭兒女的心理優勢,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是他們名正言順的母親。可是面對萬父,這種優勢是不存在的,凡是萬父真正的決定,她再不滿也只能承認。

“你那弟媳婦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厲害著呢。”

聽到眉嫂子這麽說,趙鶯鶯真的覺得有些巧合了,怎麽最近大家都在這麽說?對此她也只能再次解釋道:“她厲害不厲害的其實並不關我的事情,說到底她將來是跟著源哥兒過日子的,家裏只有源哥兒和她兩個人,關旁的人什麽事兒呢?”

趙鶯鶯不欲多提萬家姐兒,有些想避開她,所以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看了看外頭:“這才四月末罷?今年熱的可真早!你看看,連樹梢都不動一下,太陽還這麽大。”

眉嫂子捏了捏手帕:“對,感覺像是往年的五月份一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年氣候越來越古怪也算是常見了,要是哪一年哪裏都正常,那才是最大的出奇罷!”

說著她還念了幾句說氣候的民俗諺語,然後放下念給趙鶯鶯聽:“聽說有人問過那些做了幾十年,最熟悉天候的老農,今年夏天揚州、乃至江南都會熱的厲害。好在這也就是江南,絕不可能有幹旱,不然這時候恐怕早就人心惶惶了。”

“聽說還是五十年一遇的暑熱呢!”眉嫂子隨意道。

趙鶯鶯本來也沒有多在乎,只不過聽到眉嫂子說‘五十年一遇’的時候瞪大了眼睛。這可不是因為吃驚與暑熱的誇張,而是這個說法讓她想起了上輩子越來越模糊的一些記憶。

上輩子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太後長春宮有些地位的大宮女了,來往的人裏面也有了一些大太監。這些大太監和趙鶯鶯常常在情報消息上互通有無,你告訴我一些太後最近身體好不好,我告訴你一些皇上今日心情好不好......差不多就是這樣。

這些情報消息十分零散,而且有些看起來一點用都沒有。但是已經適應宮廷生活的人就能分辨出來,而且發揮其最大的功效。

趙鶯鶯就記得一些,今年確實是暑熱厲害。在揚州這一帶尤為嚴重,出現了大量的中暑病人,還有一些人熱死了。趙鶯鶯想起這個事情並不是無所事事,而是想起了一個這時候賺錢的商機。

不是囤積綠豆囤積仁丹囤積藿香之類肯定會漲價的避暑貨物,這種趁人之危發的財總讓她覺得有些難以承受。如果她是個窮光蛋,急等著賺錢,那她可能會小心翼翼地做一次,偏偏她不是。吃喝不愁過的舒適,何必要和自己為難?

但是還是和囤積脫不開關系,趙鶯鶯記得,也就是江南暑熱格外嚴重的這一年,皇上最喜歡的元皇後生下太子的時候難產死了。緊接著就是皇子封為太子,以及國喪。

國喪期間停了一切宴飲娛樂,就連民間的婚喪嫁娶也禁了二十七天。至於稍微體面一些的人家都要在家裏掛白布,身上披孝。而因為這國喪來的突然,全國市面上的白麻布奇缺,就算是漲價少的也翻了三個跟頭。

這樣想著,趙鶯鶯卻沒有顯露出異常,只是隨著眉嫂子道:“這樣啊,那要不要提前多備一些綠豆,到時候用綠豆來煮綠豆水,那是最解暑的。還有冰,我以前只定一塊冰,用來存食物的。現在這麽熱,每天一塊會不會不夠用?今年和冰窖的人多定一塊吧。”

隨著小民百姓的消費能力不斷增長,前朝因為戰亂而不再使用的民間冰窖如今又重新開始興盛起來。甚至因為世道越來越好,很多新的冰窖也在不斷地開挖。這些冰的價格也不貴,總算是把夏季用冰這種貴人的享受帶入了尋常百姓家。

所以趙鶯鶯說要多定冰,眉嫂子並沒有驚奇,反而自己也仔細考慮要不要跟著多定。掰了掰手指頭算賬,覺得夏季每天多定一塊冰總共的花銷也不小,有些猶豫起來——偏偏價格又不是真的不能承受,這才是猶豫的地方。

“真要定就要趁早了,估計進入五月還是這樣熱,或者更熱,冰庫那邊也要漲價了。”趙鶯鶯說的話也是合理推測。

這句話提醒了眉嫂子,總算下定決心和趙鶯鶯一切多定一塊冰。

第二天兩個人一起出門,趙鶯鶯訂了冰之後果然去了米糧鋪子買綠豆——既然是要買米糧,當然只能去崔禮開的。

崔禮見是趙鶯鶯,親自出來問要什麽。趙鶯鶯也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問崔禮要買三十斤綠豆。這個數字可不少,每天一斤也能吃三十天呢!何況誰會一天吃一斤綠豆?眉嫂子見了也趕緊要了十五斤綠豆。

崔禮讓小夥計把綠豆的布袋子拿了出來,當著趙鶯鶯和眉嫂子的面把顆顆飽滿的綠豆舀了出來。笑著裝好:“本哥兒媳婦這個肯定是自己提不動的,稍晚一些我讓小夥計順便給你帶回去。倒是眉嫂子這個不輕不重的,您是想自己帶回去還是一樣讓小夥計給送?”

其實十五斤的東西米糧店是不送的,可眉嫂子和崔家是街坊,如今她又和趙鶯鶯一起來的,崔禮當然不會那麽不通情理。

“天氣熱起來了,我和本哥兒媳婦不過是走了一路就已經有些汗津津的了,若是再抱著這十幾斤的東西。說實話我是受不住的——總之勞煩禮哥兒叫人給送到家裏去。”眉嫂子也不和崔禮客氣。

崔禮把綠豆裝好,繩子也系的緊緊的,這才擡頭:“天氣是熱,這些日子來我這裏買綠豆的人是越來越多了,綠豆如今一斤可是漲了二分銀子。這才四月末呢,誰知道將來如何!我如今正考慮著要不要多進一些綠豆囤起來。”

崔禮是有些猶豫的,如果按照預料的來,囤綠豆肯定會大賺特賺。可是事情就怕萬一,若是偶然來場雨來場風,然後就不熱了,這些綠豆可怎麽辦?要知道他不是趙鶯鶯這些主婦,她們最多就是囤自家家用的而已,無論漲價與否,盈虧都不太,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他這種做糧食生意的就不同了,就算他身在其中只不過是一個小蝦米都算不上的小生意人,可一旦決定要囤積居奇,那麽就不可能是小打小鬧——至少相對他自己的財產來說,這絕不是小打小鬧。

趙鶯鶯明白自己這個大伯子是怎麽想的,不過這種事她可不會隨便插嘴。要是影響了對方的判斷,最後賺了還好,算是皆大歡喜。可是最後賠了怎麽辦,表面上沒有什麽顯露,誰知道心裏是不是自此有了芥蒂。

和眉嫂子去了一趟藥局,又把夏日用藥補充了一些,趙鶯鶯這才覺得沒什麽妨礙了。正好旁邊有一個賣布料的小攤子,就是一個小推車上面堆著各色布料。好處是不需要租金,壞處是刮風下雨也得受著,還要記得小心保護布料不能被淋到。

大都是揚州時興的花樣——不管本身料子質量好不好,樣子也是好看的。

攤主看趙鶯鶯的樣子就是一個舍得花錢的人,於是立刻來了精神,大力推薦起各種如今正流行的料子。趙鶯鶯卻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耳朵裏聽著,實際上全部心思只在把放在攤子最底下的一匹料子拿出來。

攤主見趙鶯鶯把最底下的一匹白麻布拽了出來還以為趙鶯鶯是來搗亂的,可是看趙鶯鶯的容貌氣度又覺得不對。就在猶豫之間,聽到趙鶯鶯問他:“這種白麻布如今是多少錢一匹?”

白麻布是很便宜,可那也是生意啊!攤主立刻道:“這種質量中等的白麻布是二錢銀子一匹,若是您要的多,我還能給您降一些。”

白麻布用到的地方很少,拿來做中衣也覺得不怎麽舒服。若是做外衫之類的,不是不可以,可那是窮苦人家用的,而且窮苦人家用也會染一些色,攤主瞟了一眼趙鶯鶯,確定她是絕不會用白麻布做衣衫的。

那麽久只能是辦白事的時候用的上了,而白事用白麻布的用量往往都很大,所以才說趙鶯鶯要的多,他還能便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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